三重青少年基地

國三怪象◎江思妤（人本教育基金會三重青少年館館長）

今年，國三的孩子從四月底、五月初就開始喊無聊。

孩子們說，學校每天都在看影片，無聊死了；也有孩子說，校長在朝會時宣佈，國三的班級只能看和課程相關的影片。於是大家比較起各科老師的處境，有人說英文老師最好，因為只要是講英文的電影都可以放。既然校長都宣佈不能任意看影片了，我們問孩子：「不能看影片，你們都在做什麼？」孩子們說：「看小說、睡覺。」「和同學聊天。」「在教室玩揉紙團打棒球。」「玩牌。」…一個孩子大聲的說：「重點是，每天這樣過，很無聊！」（註）

國三下學期這個怪現象，其實已經行之多年。還有二次基測時，第一次基測後申請入學成功的孩子，就什麼課都不必上，每天到學校等放學，但當時因為申請入學成功的人佔少數，孩子們就會被集中到圖書館之類的地方，美其名曰自習，其實是不要打擾還要考試的同學；這幾年，擴大免試入學的名額後，四月底就有一大群申請到高中、高職的孩子，學校對這群孩子的安排就是，讓他們每天到學校看影片、打球、和同學聊天，混時間，等畢業。

我們問孩子：「雖然許多人申請到高中、高職，還是可以上課，還是有東西可以學吧？」孩子們說：「老師說，教完了，沒有東西可以上。」

「沒有東西可以上？」還記得孩子們曾說：「老師說要趕進度，這一個單元自己唸。」「老師一直考試，這個單元我都聽不懂。」「老師說他進度趕不完，那個單元的考題不算分。」國中三年的時光裡，有那麼多因為進度而沒進行教學的單元，為什麼現在會沒有東西可以上？

孩子們看我們神色不太好，口氣又有點糟，就幫老師說話：「哎喲，就算老師想要上，全班也沒有幾個人在聽課。」我們可以理解孩子想要體貼老師的心意，但是，「為什麼以前上課不必在乎全班的意願，亂動的，睡覺的，都要記點，現在上課反而要考慮全班的意願？」小孩說：「哎喲，你不知道啦，老師也是很辛苦的。要陪我們坐在教室裡，還要管秩序，也是很忙的。」「大家都想放鬆一下，老師也是啊。」「反正老師不想上課，學生不想聽課，剛剛好。」

聽到這個「剛剛好」，讓人心灰意冷。如果老師不想上課，學生不想聽課，那又何必要上學呢？

於是我們問：「如果老師上課，你要聽嗎？」孩子們說：「看是哪個老師上。」「如果是Ａ老師，當然會聽；如果是Ｂ老師，讓我們自習就算了。」「Ｂ老師以前就只會唸課文、考試。我們現在都考完了，他也沒東西可以教了。」

我們請孩子想想每一科的老師，是屬於讓人想聽課的，還是屬於自習比較好的？孩子們細數下來，主科的老師大部份都是「Ｂ老師」，而且不需要孩子們要求，老師就直接放影片或宣佈自習；非主科的老師，反而會為孩子們安排一些不一樣的活動，也有老師帶大家為畢業做不同的準備。

看來，國、英、數真的是為了考試而存在的科目啊！如果學習沒有被升學綁架，如果老師不把教學和考試掛勾，本來就不會有教完的時候。

一個孩子，不論成績如何，都有天生的好奇心，有學習力，有想要認識世界、理解世界的動機。過去，這些好奇心被數不清的大考、小考、平時考、抽考，擊到地上，無法翻身；現在，沒有考試來干擾，沒有成績來評斷，正是學習的好時機。

學校不做，我們可以自己來做。因此，我們邀請國三的孩子為自己提出課程需求，邀請大家參加自然實驗，邀請孩子一起規劃、設計、安排基地的活動，和孩子們討論高中、高職的各種可能性…在畢業前的這一個月，孩子們可以學習許多許多事物，絕對不只是自習，或看影片！       

註：這是一個孩子連著兩天的課表與實際進行的內容。